蒋歆瑶深吸了口气，抱歉之类的话一句也说不出。

    那头也轻叹了口气，有些自嘲的说道，“我真不该过来，不该过来看到他如此凄惨的一幕。我一直心有不甘，在美国的时候，我很想看看阿ken爱上的女子到底有多优秀，他过去每次谈起你，都会跟我说，你是一个美丽大方，心底善良的女孩。没见到你之前，我一直在想象阿ken和这样优秀的你一定幸福了，可我还是不放心，我想亲眼看到他的幸福。可是来到中国，我发现并不是我想的那样，我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成熟稳重的阿ken仿佛消失了，变成了一个祈求一点点关怀的可怜虫。看到这样的他，我好心疼，可是再心疼又怎样，我给不了他幸福。”

    那头的声音渐渐哽咽了起来，“蒋歆瑶小姐，算我求你了，你来看看他好不好？也许他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可他却是我最宝贵的东西，即便不能拥有他，我也不想看到他这样。蒋小姐，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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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现在过去。”

    蒋歆瑶话刚说完，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一下，转过身，看到顾奕阳就站在他身后，面色铁青。

    “你如果去见他，我们就完了。”

    他的声音很低，只有她能听到，他的手还搭在她肩上，给人一副很亲密的假象。

    蒋歆瑶哀求的眼神望着他，哽咽的声音低低说着，“不要逼我。”

    “我没有逼你，我让你选择，他，抑或是我，蒋歆瑶，你只能选择一个。”

    那天苏慧唤了声，“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还不快过来吃饭，菜都冷了。”

    “爷爷，我有事出去一趟，饭不吃了，你们慢吃。”

    说完她挣脱出他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相信身后的男人会原谅她，她知道他一定会的。

    顾奕阳看着她坚定的步伐，视线变得迷茫，在他和叶怀德之间，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叶怀德。

    ——

    蒋歆瑶开了蒋靖远的车去医院，一路上她的心情都无法平复。有点担心，又有些生气。

    车子很快到了医院，蒋歆瑶跑着来到病房，站在病房外面，就听到里头传来东西砸在地上发出的刺耳声音。

    蒋歆瑶深吸了口气，推门进去，一个瓷碗正好砸在她面前。

    始作俑者看见她，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很快便黯淡了下去，赌气似的把头瞥向了一边。

    amelia看到蒋歆瑶，终于松了口气，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感激的说道，“还好你来了，你再不过来，医院都得给他砸了，这里交给你了，折腾了一天，我回去睡一觉。”

    她说完转向叶怀德，调侃道，“大小孩，你要的人来了，有什么冲着她去吧，我不陪你玩了。”

    amelia走了以后，蒋歆瑶也没说什么，蹲下身捡地上的狼藉，有摔碎的碗，有一地的药水瓶子，还有满地的饭菜。她蒋歆瑶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情，这会儿倒像个保姆似的，照顾一个脾气暴躁的病人。

    她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怒火，手上的动作不自觉的野蛮了些。

    叶怀德良久没听到什么声响，把头转了回去，看到这丫头蹲在地上，白皙修长的手捡着地上的碎瓶子，他有些懊恼，可也拉不下这个脸。

    十分钟都过去了，蒋歆瑶还没收拾好，叶怀德终于看不下去了，低吼一声，“你过来就是给我收拾东西的么？”

    他突然出声，蒋歆瑶吓了一跳，碎玻璃戳进了手里，立刻有鲜血流了出来。

    下一秒只见叶怀德赤着脚便跑了过去，抓起她的手查看，“你怎么回事？谁让你过来收拾东西的？你又不是保姆佣人？”

    蒋歆瑶抽出自己的手，用纸巾擦了擦，继续收拾地上的狼藉。

    叶怀德火了，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一直拉到一旁的沙发上。

    “你给我坐着，谁让你做那些粗活了？”

    蒋歆瑶腾的站起身，歇斯底里的吼道，“我不做谁做？你不是用这样的方法逼我过来吗？叶怀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我认识的叶怀德从来不会这么小孩子气，他总是那么强大的站在我面前，为我遮风挡雨，为我解决一切烦恼，从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威胁我，逼迫我。”

    叶怀德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懊恼的说道，“我只是想见你。”

    “你想见我也得我有时间呀，我就不能有点自己的事情，你想见我，我就得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再说你给我打电话了吗？一通电话没打，我怎么会知道你想见我？”

    “是你承诺每天都来看我的，还用我打电话吗？你不知道我会想你？”叶怀德也火了，生气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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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歆瑶还想说些什么，护士敲门进来，“叶先生，您一天都没吃药了，这药您必须吃下去，不然病得复发了，到时候就麻烦了。”

    叶怀德微微蹙了蹙眉，吼道，“要你管，滚出去。”

    “这……”护士很为难。

    蒋歆瑶被气坏了，用手指点了点他的手臂，淡淡的命令，“你，给我躺床上去，现在，立刻，马上。”

    叶怀德摸了摸鼻子，乖乖的上了床。

    护士给他吃了药，吊上点滴，开玩笑似的说道，“小姐，还是你有办法，叶先生就听你的话，我们可是劝了很久的，可是叶先生都不听，还好你来了，你要再不来的话，叶先生的病就得复发了。”

    叶怀德抿了抿唇，闷哼，“哪来的那么多废话，把这边收拾干净了滚，别再来打扰我们。”

    护士小姐暧昧的笑了笑，收拾完东西便离开了。

    叶怀德在床上躺了下来，视线始终在蒋歆瑶身上，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喂，我饿了。”他闷闷的说了句。

    蒋歆瑶忍不住回道，“你活该，有骨气的话干脆饿死算了。”

    “你舍得我饿死吗？”他挑眉，说的好不得意。

    蒋歆瑶闷哼一声，骂道，“死了才好，我就不用这么烦心了。”

    “我要真的死了，你会难过吗？”他突然很认真的问了一句。

    蒋歆瑶轻叹了口气，语气温和的回道，“叶怀德，我真想打你，好好的能不能别说这些荒唐话？”

    “好，不说，我真的饿了，肚子快饿扁了。”他可怜兮兮的说着。

    蒋歆瑶终是没忍心，“我出去给你买饭。”

    蒋歆瑶刚站起身，叶怀德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你不准走。”

    “我不走，谁去给你买饭？”蒋歆瑶很是无奈的问。

    “总之你不准走，我饭不吃了，我不要你走。”

    蒋歆瑶一口气憋在了胸口，她用力甩开她的手，怒道，“叶怀德，你够了，折腾也得有个限度，我现在出去买饭，回来我要看到你胡闹了，我保证立刻走人，再也不来看你。”

    蒋歆瑶说完，在叶怀德无辜的眼神中转身离开。

    蒋歆瑶下去买了饭，回来时叶怀德竟然躺在床上睡着了。她轻轻摇了摇头，轻声轻脚的走了过去，在病床前坐了下来。

    “叶子，叶子……”她轻轻的唤醒他。

    叶怀德睁了睁眼睛，挣扎着坐起身。

    “饭买回来了，吃完了再睡。”蒋歆瑶扬了扬手中的餐盒。

    叶怀德乖乖吃了饭，很快又睡着了。

    蒋歆瑶想到amelia对她说的，他整天都呆呆的望着门的方向，等她过来，可她一次又一次的让他失望了。

    黑暗中，她站在窗户边，看着远处的高楼大厦，灯火辉煌，这么亮的景，这么美的夜，他，在干嘛呢？一定很失望，一定很难过吧。她多么想打个电话跟他解释一下，哪怕只是听听他的声音也好。

    顾奕阳，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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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蒋歆瑶在医院照顾了他一周，医生诊断说一切指数正常，可以出院了。

    出院那天，amelia也来了，她细细的打量着叶怀德，忍不住调侃，“啧啧，被心上人照顾了几天，病好了，人也精神了，瞧你这脸色看起来多好呀，加班都没问题了吧？”

    “你怎么还没走？”叶怀德皱着眉问。

    “你没出院，我怎么能放心离开。”amelia大大咧咧的说着，只有蒋歆瑶知道她的语气是那样的认真。

    “ok，我现在很健康的出院了，如你所说，加班都没问题，你可以回去了吧？”

    “啧啧，真伤心，竟然赶我走。”amelia酸溜溜的说道，“怎么说我也是你前女友呀，有你这么残忍的前男友吗？”

    “amelia！”叶怀德怒吼，“你再胡说一句，我明天就派人送你走。”

    amelia吐了吐舌，不再说话。

    他们回了叶怀德的和园，叶怀德被蒋歆瑶勒令去房间休息。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这里呢，还以为这里有多么神秘！”amelia感慨道。“阿ken这人就是这样，有重度洁癖，他的地盘从不允许别人进入，大概只除了你吧。”

    蒋歆瑶尴尬的笑了笑，回道，“我也不经常来的，很少，真的很少。”

    “不用解释，我又不是他女朋友，你才是他最深爱的人。”amelia淡笑着道，“我一直以为一个男人，在女色面前，是绝对无力拒绝的，可是阿ken为了你，三年里没有过任何女人，就连我和他的那一次，他也只是把我当成了你。蒋歆瑶小姐，遇上这么一个男人，真的是你的福气，给他一个机会吧，他是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

    蒋歆瑶低着头不说话。

    “没有你，阿ken大概是活不下去的，你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我不知道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如果是我，有这样一个男人，如此死心塌地的对我，我一定会狠狠的爱，很爱很爱，哪里还舍得让他伤心难过。”

    蒋歆瑶轻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我的立场，我已经结婚很多年，我老公对我很好，很包容我，我不能那么自私，弃他于不顾。”

    “那你就选择伤害阿ken？这些年阿ken受的苦已经够多了，他每天都在奋斗，在努力，他希望有一天他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将你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三年的时间，他终于取得成绩，他以为他可以回来追回你，可是回来这段时间，他吃了好多苦，心脏病复发，各种伤害。蒋小姐，也许我是自私的，因为我只想阿ken幸福，可是我也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这个世界上一定不会再有人比阿ken更爱你。”

    蒋歆瑶深吸了口气，淡淡的说道，“我现在想要的不再是爱，也许这些年我累了，我只想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爱不爱真的已经不重要了。当年我跟叶子爱得多么的撕心裂肺，仿佛失去对方就活不下去似的，可他最后还不是放弃了我，无论其中有多少缘由，有多少无奈和不得已，权衡了各种利益，他终究选择放弃我。这些年，没有彼此，我们不都过得很好，也许当真应了那句话，没有谁离开了谁会过不下去。”

    amelia不解，疑惑道，“你怎么就肯定跟阿ken在一起，你就过不了安稳平淡的日子？我相信，只要是你想要的，他都能给你。”

    蒋歆瑶摇了摇头，“很多东西是他给不了我的，我和他在一起，注定会伤害太多人。从小到大我任性的太多，我的家人却始终包容着我，用他们的方式保护着我，在我心里，若说谁的地位最高，一定不再是叶子。”

    “你爱上你老公了？”amelia有些难以置信。

    蒋歆瑶淡淡的笑了笑，“爱不爱的我已经分不清，总之我现在不想让我的家人伤心，也不想顾奕阳难过。这段时间我让他受了很多的委屈，可是每当我需要他的时候，他还会陪在我身边。”

    “那阿ken怎么办？在你家人，你老公，和阿ken之间，你选择伤害阿ken？”ameilia有些恨。

    “不是我选择，是他早就选择了今天。”蒋歆瑶淡淡的说着，“其实我觉得他应该去找个爱他的人，就像你这样的，我真的已经给不了他幸福。即便现在，更多的也是感动罢了。所谓爱情，大概真的已经被时间消磨光了。”

    “你真残忍！”amelia狠狠地说，站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低沉的嗓音有些悲伤地说道，“只要他有那么一点点的爱我，我都不会把他让给你，可是他对我没有一丝丝的感情，我再怎么努力，都走不进他的心。这辈子，他内心深处的那个只可能是你，如果把你从他心里连根拔起，我想他大概也没命了。你考虑清楚再做决定，我始终不认为你的所作所为只是感动。”

    amelia离开以后，蒋歆瑶就在叶怀德家客厅的沙发上休息，说是休息，脑袋却是转个不停。兜兜转转，她是真的累了，和叶怀德的这段感情，她没有勇气走下去，也不想那么疲惫的走下去。此时此刻，她真的分不清什么是爱，什么是感动。她只知道，顾奕阳已经住进了她的心里，很重要的位置。

    后来，她想了很多很多，想到和顾奕阳结婚这些年的点滴，她想到在她最无助最狼狈的时候，顾奕阳总是王子般出现在她面前，带她离开困境。她想到这些年两人平淡的相处，相比之下现在可谓波涛汹涌。她想到顾奕阳每每醉酒后总喊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而她变得猜忌，焦躁。

    再后来，她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见自己漂浮在无边的大海里，找不到正确的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然后就这么漂啊漂，荡啊荡。终于听到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声音是那样的熟悉，她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声音，她努力的朝他走去，多想抓住他看看他的样子。

    “瑶瑶，瑶瑶……”

    现实中急促的声音将她唤醒，蒋歆瑶睁开眼睛，看到一脸心疼的叶怀德，坐在沙发上摇晃着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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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是你？”她的声音里有种自己都未发觉的失望。

    叶怀德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头发，调侃道，“丫头睡傻了吧，这里是和园，我家，不是我还能是谁？”

    “哦。”她拍了拍自己的头，坐起了身。

    “你这女人，谁让你睡沙发的！硬邦邦的，睡着不难受呀。真是不长脑子。”叶怀德低声抱怨，看上去精神不错。

    蒋歆瑶无碍的笑了笑，说道，“你家沙发挺舒服的，睡着一点不难受。你想吃什么早餐，我给你做。”

    “好啊，我就想喝白粥，你去给我煮。”叶怀德也不矫情。

    蒋歆瑶‘唔’了一声，往厨房走去。

    “你的厨房只是一个摆设，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厨具。”蒋歆瑶忍不住感叹。

    叶怀德慵懒的倚在门框上，看着她如此娴熟的淘米，也不知道这些年她是否为他做过饭，一想到这心里就有些酸酸的。

    曾经，他一直幻想着这副画面，她在家里洗衣做饭，他在外面赚钱养家，劳累一天回到家，能看到她在为他做饭，那将是多么美好的日子。可是他又心疼她，不忍她纤细白皙的手做这些粗活，于是就想，这些家务还是下班回来他自己做吧，免得她切菜弄上了手，他还得心疼死。

    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再幻想这画面，他下班回家给她做饭，她开心的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跟他撒娇。

    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的走过去，伸手从背后抱住了她，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这个小女人在他怀里微微颤了下，随即便安分了，随他抱着。

    “当初我请人装修的时候，唯一的要求就是把厨房弄好些，因为我以后要每天在这里给你做饭，再好的厨具都不会浪费。”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他的双手在她腰间越收越紧。

    粥煮好了，他们一人一碗坐在餐厅吃。

    他吃得很起劲，仿佛这是全世界最美味的佳肴，他从来没这么幸福过，幸福得有些不真实。

    蒋歆瑶吃了几口，吃不下了，放下勺子，看着他吃。

    叶怀德觉得好笑，“你干嘛不吃？看我狼吞虎咽的是不是很好玩？”

    蒋歆瑶抿了抿唇，摇头，淡淡的说，“快吃，吃完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话现在不能说？”

    “那好，你吃你的，我说我的，你只需用耳朵听就行。”蒋歆瑶煞是认真的说道，“叶子，我觉得amelia挺适合你的。”

    ‘啪’的一声清脆声响，叶怀德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