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香又噗的笑了,点头道:看得出来。他仍裹着狐裘,这件裘他穿要短一截,还有些小,必须裹紧才不漏风。
车内还有龚香自己的狐裘,姜武的跟这件比也不差什么。
姜武看龚香不肯还裘衣,索性把龚香的这件披在身上,也学他裹得严严实实的。
龚香只是笑看,等他穿好了,还替他抚平狐毛,道:那燕人叫什么
漆钩。姜武道。
漆钩龚香念了几遍,道:这人多大
姜武摇头,我不知道。
他还说过什么
都告诉爹爹了。
龚香翻来覆去问了一路,姜武大半都说不知道,他知道的就是那个白奴很高,那枚玉币很大,他摔了两次。
龚香问:他说他找了郑国的何人买粮
不知道。
买了多少粮食
不知道。
那些粮食几时上船
不知道。
姜武被问烦了,主要是这人都问一些他不知道的,最后没好气道:你去问那燕人
龚香道:那是何人指点上将军去禀告大王的
那个燕人能找上摘星宫,肯定有把握能上达天听。但他想求的肯定是公主,而不是姜武这个半调子的上将军。
可最后为何不是公主而是他进宫呢到底是何人指点
然后,他看到姜武的脸色变了,质朴褪去,变成机警。
没有人。姜武盯着龚香,那燕人是找我,我就去找爹爹。
龚香拱手笑道,上将军休怒,是某多言了。
车停在茶寮前,姜武跳下车,把身上的狐裘脱下扔回车内,又从龚香身上扒下狐裘裹在自己身上,大步走进去。
龚香的从人赶紧上前扶住龚香,怒道:这小儿该杀
刚才如果不是龚香给他使眼色,他早就砍了此人了。
这是上将军。龚香笑道,穿上狐裘,道:摘星宫里似乎有个高人,你去查探一下吧。
漆钩见到龚香,赶紧起身拱手,见过太史。
龚香还礼:不必客气,快坐,快坐。
三人落座,姜武居上首。漆钩让座时,没想到龚香也让座,更没想到这个只是跟在公主身边的年轻男人真的坐了下去。
漆钩坐下来,看来鲁王十分看重他的这个养子,连龚氏之子都只能居侧位。
茶寮送上汤饮,姜武饮了一口,皱眉放下。
龚香笑道:上将军不喜此饮
漆钩道:只怕上将军饮惯了放了红枣的香饮。
龚香道:漆兄去过摘星宫
漆钩道,入过摘星宫,余此生无憾矣
龚香叹道,漆兄有福气,某尚不得入内一观。
两人饮过几盏茶后,漆钩直言道:我主欲借道滨河运粮,不知可否
龚香问:几船
漆钩道:旬日之后,每日两船,共二十七船粮。
龚香问:船重几何共多少斤
漆钩道:一船千余斤,共二十五万斤。
龚香悠悠道:郑人卖你二十余万斤粮,在这寒冬之时郑人是傻子吗
漆钩淡然道:非是一日之功。从八月起,某便游走各国买粮,只是暂存在郑国,因为天降大雪,才不得不赶紧把粮运回国。
屋内一片寂静。
姜武默默听着,把每一句都记下来,准备回去都告诉姜姬。
龚香问:都是什么粮食
漆钩道:米麦粟大豆黑豆豌豆茭草。他额上冒出星星点点的细汗。
龚香笑了一下,突然放松了,知道这些就可以了。他唤来从人,就让我这从人跟着你吧。
漆钩怔道:公子何不给我一件信物
龚香摇头:不行啊,我以前没出过门。长山滨河两地的人不认识我的信物,让我这从人去才能万无一失。
漆钩没办法,只得答应,又道:我该如何酬谢公子
龚香笑道:何必言谢等公子的船都走了之后,公子再谢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