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静娅见了张掌柜,说了自己的来意,以及让他去查探一番的事情,张掌柜听了后便应承了下来。
顾海源吩附过他,凡是谢静娅要办的事情,张掌柜都得尽全力将事情办妥,否则视为欺主,这罪可不小,张掌柜便知这谢静娅在自家主子那边是个什么地位。
虽然这是调查起来有碍于谢府的面子,但是谢静娅也不怕被人知道,而她要的偏偏是反其道而行。
既然阻止不了苏姨娘当上谢府大太太,那给她大喜之日添些堵的事情,她一定会做,因为她要给苏姨娘一个毕生难忘的喜宴,她要让所有的人看看谢府选的新太太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因着苏姨娘要成为谢府大太太,府内有事情忙,因此,谢太夫人的侍疾暂时就取消了。
或许是谢太夫人想开了,身体竟然慢慢的好了起来,也没了前些日子的精神不济。
谢安邦扶正苏姨娘的宴席虽说不准备大肆的操办,但是凡他相交不错的官员以及亲朋好友都下了喜帖,怎么看都不像是简单操办的样子。
每日进出苏姨娘院子的下人比以往更多了些,这铁打事实的谢大太太,她们若是不赶着巴结,那岂不是便宜了别人去。
谢静娅冷眼的看着这一切,偶尔遇着谢静嫣便绊几句嘴。
五月二十八日这一天,谢安邦正式摆了酒席,向世人公众了苏姨娘被扶正的事情。
这一天,谢静娅的外祖父王丞相来了,既然丞相大人都承认了苏姨娘转正谢大太太的身份,那下面的官员自然也就跟着来道喜。
外院和内院都开了席,酒席很丰盛,在这明媚的阳光下,苏姨娘成了谢府大太太!
谢静娅冷眼地看着苏姨娘穿着正红的衫裙,因着是扶正,所以在礼数上很多环节省去,周边的人对着苏姨娘左一句谢大太太,右一句恭喜谢大太太……
谢静嫣今儿个打扮得也很是娇媚,脸上的喜色就没有沉下来过,她终于能以谢府嫡出三小姐的身份示人了,那些个想巴结谢府的太太和夫人,自是可劲地夸着谢静娅得体又貌美。
在众人面前,苏姨娘与谢静嫣将那股子伪端庄表演得淋漓尽致。
虽然被扶正礼数会尽可能的简单,但是拜礼还是要走一个过场的。
当最后一步时,一位中年男子突然站了出来,大声地喝道:“且慢!”
因着这个时候喊停,众人的目光便都齐齐的刷向他。
谢安邦闻身回过头,发现这位中年男子有些面生,他并不曾见过。
在场的也有人悄声道:“这人是谁啊,怎么这个时候叫停!”
“该不会是来生事的吧?”
更有人在暗中猜测,这男的不会是那苏姨娘的姘头吧!当然,这些话他们自是连小声都不敢说的。
那位中年男子在小小的喧哗之下走上前去,抬手恭道:“在下何东,这个时候叫停确实不礼貌,但是何某人今日必须得将事情说与谢大老爷听听。”
“何东?”谢安邦眉毛微皱,好一会才想起来,“你是那聚宝源的东家?”
“不敢当,在下确是那聚宝源的何东。”何东笑了笑,有些凝重地说着,“但是在下申请,绝不是来生事的,只是有些东西今儿个何某得向谢大老爷讨要了才成。”
谢安邦从不跟赌场之人打交道,这何东他也并未邀请,是怎么进来谢府的?当然,这个时候他也不可能去查问那些,便问道:“不知何老爷要向谢某讨要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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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东看了众人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不好意思地说道:“昨儿个贵府的谢四少爷在聚宝源玩得甚是高兴,所以一不小心便就兴致高了些,原本场子里的小二有劝道过,但是谢四少爷很是执着,因着谢四少爷是谢府的人,所以我们场子里便借了一些银票与谢四少爷,这是字据,上面还有谢四少爷按的手印!”
场面一反刚开始的喧闹,死一般的寂静。
何东又轻声地补了一句,“不多不少,一万两银票!”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谢四少爷年纪轻轻便好赌,输了身上带的钱不说,还借赌场的印子钱,一借还是一万两。
所有的人都震惊了,谢安邦夺过那压印的纸,白纸黑字,确是谢睿然借了聚宝源赌坊一万两银票。
“不……这一定是弄错了,怎么可能,四少爷一向好学,他绝不可能会去赌坊的!”苏姨娘惊恐地怒道。
可是事实不是苏姨娘说不是便不是的。
“谢大老爷,这可是白纸黑字,我何某人在京城虽然没有什么大好的名声,但是这么多年来,也从不做欺男霸女之事,凡事都是按章程来办事。”聚宝源赌坊能在京城经营数十年不倒,背后自是有背景的,当然,聚宝源赌场确实从未传出过什么难听的口碑。
此刻,谢安邦用着极强的忍力在克制着自己,但是他额角暴出的青筋是怎么伪装都伪装不下去的。他突然一个冷眼,死盯着苏姨娘,“那孽子呢?”
苏姨娘的心又慌又怕,特别是她迎上谢安邦那几乎恨不得掐死她的眼神,她的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知觉。
“孽子呢?”谢安邦再一次重问道。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他扶正苏姨娘的场合,却被人爆出他之前一直引以为傲的谢睿然竟然敢借银子压赌,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他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这个时候,苏姨娘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话了。
倒是王丞相站了出来,轻声地说道:“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何老爷既然来了,就喝杯酒,其他的事情待酒席后,查证如若属实自然好商量。”
说着,王丞相又笑着问谢安邦,“贤婿,你说是不是啊?”
这种场面下,王丞相竟然站出来说话,自是表现了他对谢府的态度,对谢安邦的态度。
“是……岳父大人说的是。”谢安邦连忙点头。
王丞相既然开了这口,何东自是不好再纠缠下去,只道:“那何某人就不客气了,喝完酒一切好说!”
说完后,何东微一抱拳便退到了桌席上去。
原以为,发生了这一出戏,这最后的敬长辈茶礼会被忽略,却不曾想,王丞相主动的吆喝着行最后一礼。
虽然有王丞相压住了全场的声音,但这私下里小声言论的声音却没有断过。
有好事之人甚至问起何东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那谢四少爷是常去赌坊吗?
何东倒也小声地回了几句,说那谢四少爷偶尔去一两次,之前都是带着银子去,赢了钱便去怡香院。
“哇……”
“哦,天啦……这……这四少爷也不过就是个11岁的,竟然……竟然去那地方……”
“之前不是说那四少爷是个难得的才子吗?怎么现实就是个好赌又好色之人,竟是如此不堪啊不堪啊……”
不知道是谁了一句,“听说这四少爷是今儿个上位的谢大太太的儿子,是她一手教导的,看来,这母亲的教导和身份还是很重要的,哪个大户人家里的嫡妻会教出这等年纪便好赌又好色的儿子出来。”
“就是啊……我看着也像……”
“哎呀,这娶妻啊,还真得看出身……”
当然,这些话也不敢在谢府里说,但是每个人的心里都清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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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院的那些个夫人太太们议论得更甚,只不过都是非常的小声。
谢太夫人本就对着苏姨娘转正极为不满,出了这事,自是更没好脸色给苏姨娘。
大户人家里都好面子,虽然事情这么明显,但是客人多半还是会给脸面的,碍于情面也等着开席。
内院的酒席才一开,谢静娅便拿起一坛子酒,从谢静嫣的后面便将坛子里的酒全泼了下去。
“啊……啊……”被泼了酒的谢静嫣,本能地大叫着跳了起来。
酒水混着她精致的妆容,形成了别具一格的‘貌美’。
这一刻,所有的太太夫人小姐们都停了手中的筷子,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了这一幕。
谢静嫣一转身便见着谢静娅放下酒坛子。
大庭广众之下,谢静嫣就算是受了再重的侮辱,她都要保持着自己端庄优雅的一幕,并且要做她最擅长的事情,那就是让所有的人同情她受害者的身份。
她用力的挤出眼泪,一幅委屈的样子,一脸无辜地望着众人,虽然是对着谢静娅说话,却更是对着众位太太们说道:“五妹妹,我知道你这些日子不开心,觉得我与着你一样是嫡出了,如果你泼三姐姐一坛子酒能解你心头之气的话,那三姐姐愿意受着。”
看,多好的姐姐,好委屈求全的姐姐,多善良的姐姐啊……只要能让妹妹心里爽快,泼一坛子酒算什么,十坛她都能接受。
谢静娅却冷着眼看向她,淡淡地说道:“你接着演啊,我等着你赏完你的善良端庄大度和委屈求全。”
对于这突然发作的谢静娅,谢静嫣完全不知道她这是要唱哪出戏,心里便也慌了起来。
席上那么多的夫人太太,竟然也没有人敢上去说上一句,好像都在等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看来,大家都有着一颗看热闹的心。
苏氏(苏姨娘,既然成了谢大太太,那称呼就得换一下了)见着女儿受了屈辱,又不知道谢静娅接下来想玩什么,这个时候,除了她出面阻止,她没法指望别人。
今天谢睿然这一出,已经让她丢尽了脸面,如果谢静嫣再出点事,那她们母女日后想要混进京城贵妇圈就更难。
“姐妹之间,有什么误会可以私底下说。”苏氏走到她们身边劝道,便狠狠的给谢静嫣使了个眼色,“静嫣,还不给妹妹道歉,别尽着只顾自己。”
苏姨娘永远熟知一个道理,那就是在受了委屈且事情不明朗的时候先低头有利于拉拢同情分。
谢静嫣得了苏氏的眼色,毫不犹豫的说道:“五妹妹,都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做得不好,平日里或许性子顽了一些,若是哪里惹了妹妹不开心,还望妹妹不要记在心上才好。”
“三姐姐性子可不是顽了一些啊,是顽得有些过了,连女子的节操都敢拿出来顽,妹妹我还真是佩服呢!”
谢静娅这话一出,比起谢睿然借银票赌钱和去怡香院同样轰动,甚至更轰动。
“五妹妹,你平时性子泼一些便罢了,可是你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呢,你……”说着,谢静嫣再一次的上演哭情戏。
“五小姐,其他的玩笑话说说便是了,这样的玩笑还是不要开的好。”苏姨娘尽管想让语气极尽的温柔,但是她的声音还是透露了她此刻内心的冷情与僵硬。
谢静娅冷笑着,对着众位夫人太太们说道:“在场的众位夫人,有些人应该在去年我大姐姐的及芨礼上也出现过,当时我们府里闹了一出绣帕的事,最后被说成是误会了,是家婢不忠了,想来这也是大户人家里常用的手段。”
对于这一件事情,在场的太太们自然心知肚明,对于谢静娅的话也不反驳。
“五小姐,这都是过去那么久远的事情,当时老夫人也在场,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个事情又何必再提。”这个时候,苏姨娘就算有心想摆谢大太太的身份,她也不敢,只得以老夫人在场和家丑不外扬来警告谢静娅。
“家丑不可外扬,这是对的。可是你们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成家人,如若把我当成家人,我今儿个又何必来说自个家里的丑事呢。”谢静娅轻笑着迎向苏氏的目光,“怎么,你们怕了吗?”
苏氏挺直了腰,正色道:“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切不可让人当作笑料,对此,也希望三小姐切不可一意孤行!”
说完后,苏氏还特意靠近谢静娅,用着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道说着:“今天你最好别惹事,要不然我绝不放过你。”
谢太夫人听着谢静娅说家丑,她楞是没有站出来制止,而是冷眼的看着这一切,她虽然同意了苏姨娘转正谢大太太,但不代表她就要帮着苏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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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苏氏跟谢静嫣丢人,她乐见其成,反正谢府今天丢的脸面也够多的了,不在乎多一桩事,她也想知道,谢安邦执意扶正的苏姨娘,经过这一天的丢的脸,看他还能不能再宠着她!
谢静娅听了苏姨娘的话后,连忙退了两声,佯装很受伤的样子,“哎呀,我好害怕啊!才刚当上我的继母就威胁我,说若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便要让我好看,我真的好怕啊!”
谢静娅再一次强调着。
虽然大家都没有听到苏氏说了什么,但是她进一步的动作还是有不少人看在眼里的。
苏姨娘没想到谢静娅会直接将这话说出来,脑袋不由得一僵。
丢脸
很快,苏姨娘便回过了劲,一脸怀疑的看着谢静娅。
“五小姐,你是月儿姐姐的孩子,就相当于是我的孩子,从你出生起,我都一直视你为亲生的,你那个时候身子很弱,夜里睡不着觉,我都整夜整夜的哄着你,四岁那年,你出水痘,也是我不顾危险的陪在你身边……”
“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你年纪小不记得了也正常,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我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你与我有了隔阂,但是在我心里,一直视你为亲生的,我给你的疼爱比给三小姐的还多。”
苏姨娘一边诉说着一演着她慈母一般的感情。
她说的是没有错,那年出水痘是因为什么原因她不知道,但是出完水痘后,谢府内宅的管家权力交给了她大半,上一世她觉得苏氏如亲娘一样的待她好,可这一世她却知道她的每一点好都是要换来更大的利益。
“是啊,五妹妹,很多小事你可能都不会记得,但是出水痘的事情,你一定会有印象,那些日子,都是母亲夜夜守护在你的身边,连面都不曾见过我。”谢静嫣也在一旁诉说着。
周边的太太夫人们就侧耳听着,水痘可是大事,在那些人听来,当时还只是个姨娘的她,能做到这样真的是有一颗赤诚之心。
谢静娅皱了皱眉,冷冷冰冰地看了她们母女一眼,说道:“我当然记得,只是我更记得,这水痘全府就我一人得了,得的还真是莫名其妙,待我水痘好了之后,谢府的管家权可是一半都去了你那里,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你的真心!”
苏氏听了后一脸的又悲又痛表情,甚至眼睛里水光闪闪,全是不可置信的疑虑,嘴唇也因此剧烈地颤抖着。
“这不是你,五小姐,在我的心里,你一直都不是这样的,一定是有人指使你的,是吗?”
说着,苏氏有些激动的上前,握住她的手。
谢静娅却一个用力,甩开她的手。
苏氏借着她愤怒的力量,立刻柔弱地摔下地去,泪眼朦胧地望着众人,凄凄哀哀地摇头,让人看了有着一股说不尽的委屈。
谢静娅虽然使的力气有些大,但是也绝不至让她摔倒在地,苏氏还真不愧是一个极善伪装的人。
“你在一堆人面前装柔弱,博同情,这事儿天底下的姨娘都会做,只不过你做得比任何的妾都要出众,所以你爬上了谢大太太的位置,今儿个是你喜庆的日子,你成功了,还装小妾样未免上不得台面。”
说到这,谢静娅眼神一凌厉,“你有见过哪家大户里的大太太这幅嘴脸的吗?你不懂得端庄大气也没关系,但是请你顾忌一下谢府的脸面,不要把那种小妾用的手段再放到一个大太太的身份上来用,你丢脸可以,但是不能丢了我们谢府的脸面。”
这一刻,众人都雕刻了,雕刻过后,便有夫人太太们小声言论着。
“这五小姐说得确实在理,哪有正室摆着小妾德行的,一看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人。”
“是啊,我看着也是!这丫头出身又当过小妾,就是上不得台面。”
苏氏反应极为强,很快便恢复的战斗力。
旁边的丫环将她扶了起来,此刻装柔弱是绝对不行的,谢静娅一顶身份的帽子盖下来,根本就是让她没得脸面可言。
但是她苏雪莲是谁,能屈能伸之人。
她收敛脸上的泪痕,轻声地说道:“我一时激动,想到一些事情难免感怀了一些,所以便控制不住情绪,五小姐说得极是,我以后代表的是谢府的脸面,不能再任着自己的情绪,这一点,我这个做母亲的还要感谢你的提点!”
“嗯呢,五妹妹现在越发的懂事了,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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