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大。所以哪怕是亲眼见着她把酒给泼了,他也还是放心不下。
他不敢想象任何一种可能失去她的画面,如果刚才即墨无心喝下了那杯酒,那……
“无碍,劳太子殿下操心了。”看到他这般真切的担忧,即墨无心倒也是难得地有了几分动容。笑容不似以往的疏离,她只是朝他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反正人证物证俱在,这满殿的人也都不是傻子,完全用不着她来多费什么口舌,总会有人自觉地推动剧情发展的。
“那就好。”被她罕见的亲和弄得有些受宠若惊,炎烙仿佛到的现在才有了心头一松的感觉。皱着眉头看了眼脚边还在继续腐蚀的地面,他正在考虑要如何解决之时,却没想到一旁的昭阳突然就猛地扎进了他的怀里。
“呜呜呜……太子哥哥,这……这真的不是我干的……我也不知道那酒为什么会忽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啊……”哭得近乎抽噎,原本在事发之后连一声都没有吭过的昭阳,此时此刻在炎烙的怀里好像一朵带雨的梨花,白日里的高傲骄矜丝毫不见不说,顺带着那一双神采飞扬的凤目里也充斥着满满的委屈:“我只是出于好心才来敬酒,根本就没想到……没想到……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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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个时候,哪怕对诸事洞悉如即墨无心,也是忍不住在心底里为这个女子叫好了。这样的演技,可真心不是盖的,估计连一般梨园里的戏子都赶之不及,也难怪她在双亲皆逝的情况之下还能在赤火的皇宫里混得如鱼得水。瞧,就算是平日里极为臭屁的炎烙,在这样的场景下也只得先将她安抚好了再说。
呵呵,昭阳是吧?如此针对一个不过是初来乍到的她,这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
因着昭阳郡主虽然在宫人堆里声名狼藉,但在其他地方的为人处世却是颇为圆滑,所以很快就有后宫的娘娘看不下去,开始出面为其打抱不平了:“太子殿下,昭阳郡主的为人我们都是清楚的,如她这样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家,又怎么会干的来下毒这种事情?您可千万不要误会了她啊!”
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家?即墨无心的眼角不自觉地跳动了一下,当即就抬眼瞅了瞅这位急着做出头鸟的贵人。那是坐在她下首处的一个浓妆丽人,如果她没记错,开席时似乎介绍说是封号如妃吧?看来,这个人和昭阳平日里应该关系不错。嗯,很有必要记一下。
即墨无心不动声色地旁观,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里却是暗自溜号记录起了潜在的敌人。若是犹自在为她担着心的炎烙知晓某人这么的漫不经心,恐怕又是得哭笑不得。
“就是就是!还请皇上和太子殿下明察!这种毒,分明就是极为罕见,像郡主这样的金枝玉叶能从什么渠道沾染得到呢?想必,一定是有人刻意诬陷!”这边即墨无心才刚记下了一位,马上就有人紧跟着往黑名单里跳。不过这次开口的嫔妃,说出来的话却是要比刚才的如妃更加犀利和具有说服性。这个所谓刻意诬陷、又能随时随地拿出毒药的人,不用多想,满大殿也只有即墨无心一个。
于是,几乎是在瞬间,所有人就将视线投向了原本的被害者。这个今日方才入宫的神医,似乎,怎么看都比昭阳郡主更有嫌疑呢。
场上的局面在这一刻,极为诡异地逆转了。
第五十五章 神鬼莫测
“宁嫔闭嘴!”冷怒出声,坐于上首的炎烈终于是忍不住开口制止:“朕还在这里呢,哪有你们说话质疑的份?”
这种意有所指的附和,针对性实在是太过明显,他能够看出即墨无心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不善了。不管事实真相如何,今天的受害者确实是她,他们现在,能得到她的宽宥就很不错了,哪里还有立场去指责什么?更何况,他的身体还需要她来照料,现在就得罪完了,可绝对不是好事。
“皇上……”从来没有见过炎烈如此的疾言厉色,宁嫔几乎是被吓得呆了一呆,半晌之后才委委屈屈地缩了回去,没敢再吭声。她入宫多年,对当今天子的心意可是琢磨得相当透彻,他既然会当众下了自己的面子,那这个话头铁定是打死也不能再提的了。
“好了,昭阳,你也坐回去吧,我们并没有怀疑你什么。”看见自家父皇到底还是出了面,炎烙一直紧皱着的眉头也总算是舒展了开来。拍了拍昭阳的背,他急着打发掉这个小妮子以便去关心即墨无心。她今天的表现貌似太过冷静了些,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半点发飙的迹象。按照他的预想,早在宁嫔插话的瞬间她就应该一个酒杯砸过去的。可是居然什么都没发生。
这怎么看都不正常啊。
果然,他这厢还没想完,即墨无心那边已然开了口,虽然语调慵懒,但却有意无意地参杂进了几分森冷的味道:“看来我鬼谷幽境在这五行大陆之上也不过是徒有虚名,居然有人天真到以为我会用诬陷这般小儿科的手法来对付旁人么?”
即便她没有指名道姓,甚至连眼角都没有扫她们一下,可但凡刚才出言帮过昭阳的人,无一不是浑身一颤。不知为何,这个看似年轻的女子总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神秘感,连带着她通身的气场都奇异得惊人,哪怕是稍稍动怒,都足够令人胆战心惊。如妃和宁嫔下意识地对望了一眼,皆是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浓浓的悔意。她们刚刚简直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会为了昭阳得罪这么一个人。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别人尚且还在等着她的下文,被炎烙安置在一旁的昭阳却是当即就忍不住跳了脚。一张精致小巧的脸孔涨得通红,她看起来完全是小女孩似的愤怒:“你是在说我故意下毒害你么?无心,就算这件事不是你干的,你用不着朝我身上泼脏水啊!我……我不如一死以明清白算了!”话至最后,她竟是又带出了哭腔,落在众人的眼中,全然就是即墨无心得理不饶人,单方面地在欺负一个天真的小姑娘。
“郡主又何必急着把罪名往自己身上归结?我可还什么话都没有说呢。”慢条斯理地弹了弹指甲,即墨无心恍若浑然不觉周遭氛围的异样,瞥向昭阳的那一眼竟还兀自地流露出几许好笑的意味:“寻死觅活什么的,着实算不得什么高招,奉劝郡主还是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了。”
“你!”自以为将即墨无心的性子揣摩得很好,昭阳压根就没想到她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戳穿自己,此时听得这么一句,脸上的神情瞬间就变得五彩纷呈起来。咬牙切齿地瞪了那个罪魁祸首半天,她发现自己居然拿她一点法子都没有。
“难道我说的不对么?”歪头看了看她恼羞成怒的模样,即墨无心忽然就觉得心情好了起来。因着这一场意外之中的闹剧,她也是没有了继续坐在席上的心思,当即冲着炎烈打了个招呼就要离开:“多谢皇帝陛下的盛情款待,我看,今日就先到这里吧。明日辰时,我会亲自来给您诊脉的。”
“好,那就麻烦即墨姑娘了。”眼看她似乎并没有特别计较今天这事的意思,炎烈自然也是乐得轻轻放过,当下便是长舒了口气。他心里其实也很清楚,那杯毒酒多半是出自昭阳那丫头的手,可如果真要当众处罚,那却是轻不得重不得的。即墨无心这么做,实则也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皇上客气。”摆了摆手,即墨无心再不停留,转身离开的一刹那却是示意弄墨留下来:“你就先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再回来吧,要不然,我怕如妃和宁嫔今晚可能会睡不好呢。”
垂首掩盖住自己面容之上的幸灾乐祸,弄墨答应得毕恭毕敬:“是,主子,婢子知道了。”直到目送着即墨无心的身影彻底消失,她才缓缓抬头,用一种不带任何个人情感的声调向一地瞠目结舌的人慢慢解释:“我家主子若要害人,这普天之下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够发现的了。两位娘娘,小女子奉主子之命,请两位为刚才的言论道个歉,否则,下次的毒,可就不仅仅是疼上一晚上那么简单了。”
第五十六章 下定决心
皇宫并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所在,但太过善良的人,往往也无法在这里存活下去。正如世间的每一个地方都必然有着它的生存法则一样,只要能够把握好其中的尺度并充分利用,你就可以极为快速地混的如鱼得水。
而即墨无心,恰巧从来就不缺乏这样的能力,所以即便是在人人都与之为难的赤火皇宫之内,她依然以一个强者的姿态睥睨着一众自视甚高的后宫女人,哪怕,她们是炎烈这位一国之君的枕边人。
自从那日夜宴她随手给那两个蠢女人下了点无关痛痒的小毒之后,鬼谷医仙心狠手辣的名声便是再度于皇宫大内流传开来,甚至比之以往,都要更胜一筹,而且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兼之那晚谁也没看到她究竟是什么时候下的手,因此,到的后来,她所居住的琉璃殿方圆十里之内都开始变得荒无人烟,宫中之人,即使是再闲来无事,也不敢跑到这个地界上来触她的霉头,生怕这位神医大人哪天一个心情不好就悄无声息地把自己给了结了去。至此,即墨无心的日常饮食起居,彻底交由四大侍女来照料,因为放眼宫中,已经再无一人胆敢以身犯险。好在主仆几人早已习惯于这样的生活,倒也是乐得世外逍遥。
这一日,即墨无心照常从御书房替炎烈诊了脉回来,虽然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敏锐如舞文,依旧还是从中嗅到了一点不寻常的味道。
“主子,可是皇上体内的毒有什么问题么?”贴心地为坐在窗前的即墨无心端上一盏薄荷凉茶,舞文语调柔和地开口询问。她看的出来,自家主子似乎有点心不在焉,想来,也应该是为了那赤火国皇帝的病情吧。
心神不属地接过那质感上乘的白瓷茶盏,即墨无心抿了口青碧色的茶汤,只觉得薄荷特有的沁凉与清新扑面而来,由嗓子眼一路滑下直至腹中,简直是要把满腔的沉郁之气都冲击开来。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她放下杯盏,望着窗外那盛夏时节的炽热阳光,一双翦水秋瞳就下意识地虚眯而起:“何止是有问题,根本,就是十分的棘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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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把能列出来的药方都试过一遍了,但除却压制的作用以外,连一丝一毫根除的迹象都没有。再这样下去,至多十天,恐怕炎烈就要一命呜呼了。除非,她肯用上那最后一种方法……
“什么?怎么可能?!”惊讶地瞪大了一双好看的眸子,舞文似乎颇有些难以置信:“以主子您的医术,怎么会……”
笑着抬手止住她尚未说完的那句话,即墨无心的视线缓缓游移,最终却是定格在了庭院水池里的一朵睡莲之上:“舞文,不要太高看了我,我和你们一样,终究也只是一介凡人,什么生死人、肉白骨,那都只是万分之一才能诞生的奇迹罢了。”她不是神,没有掌控人间生死的能力,她只是比普通人更多了几分敢与命运相搏的勇气,其他的,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主子……”犹豫着想要辩驳上一两句,舞文不过又才刚起了个头,就被即墨无心给打断了。
“记得师父在世之时曾经跟我说过,天理循环,生死有命,医道一途更是永无止境,若是光想凭借一己之力就扭转乾坤,那便和痴人说梦无异了。”不疾不徐的嗓音在室内轻轻响起,就如同伊人小憩之时发出的呓语声声,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韵味,单是那么听着,舞文就觉得自己已经快要醉了:“所以很多时候,纵然我有救人一命的能力,我也不想多出手干预些什么,因为一旦过多地涉及了生离死别,我就再不是师父心中所期望的那个人了。”
你的母亲原本复姓即墨,我给你取名无心,以后,你就叫即墨无心了。
时隔多年,师父那日的声音好像仍然在脑海深处徘徊不去,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自己存活至今的目的。
你应该无心、断情、绝爱,只有这样,你才能成为完美的复仇利器。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为师劝你还是早早就放弃了吧。无心,你明白我为什么要给你取这样的名字么?
是的,师父,我明白。可是现在,我不能……
眼前好似闪现出那双璀璨绚丽的黑眸,在似有若无的虚影中,即墨无心仿佛依稀看见很多年前,那一身白衣若仙的俊美少年于一地狼藉中抱起满身伤痕、奄奄一息的自己,笑容怜惜而恍若神祗:“小丫头,还是跟我走吧……”
“师父,就让我破例一次,这唯一的一次,哪怕不成功,至少我已经竭尽我的全力了。”冲着那并不实际存在的虚无画面粲然一笑,即墨无心却是在这一刻就下定了决心:“所以,请您保佑我吧。”
第五十七章 赴汤蹈火
当天下午,即墨无心就约见了炎烙。在琉璃殿单独开辟的静室中,她一脸淡然地看着对座的男子,眸色深沉:“我就只能说到这儿了,如何抉择,还要看太子殿下您的意思。”
“你是说,连你都不知道这种毒究竟为何?”颇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炎烙的表情全然是在听天方夜谭的模样。他不是没有见识过即墨无心的手段的,既然连她都不知道父皇中的到底是什么毒,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可能普天之下都再不会有人知道了?而那隐藏在暗中施下毒手的人,是不是,也就永远地就找不着了?
“我有一个大概的猜测,但是姑且也只是猜测而已。”纤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滑过面前的茶盏,即墨无心的声线异常平稳,即使是在这炎炎的夏日,也总能叫人躁动的一颗心迅速地归于宁静:“想必你也清楚之前弱水和厚土事端的内幕,既然始作俑者打的是天下大乱的主意,那未必就会放过你们赤火。”
闻言,炎烙却是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思,好半晌之后才终于是再度出声:“按理来说,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就算真有这么大的野心,以裂金一贯的实力,有本事能够做到这些么?”
先是用千夜沉眠这样的蛊毒把暗害弱水太后之名嫁祸给鸢木,接着又悄无声息地使出地狱往生那样的毒药祸害厚土,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需要无数的筹谋与心机?如果让他自己来策划,炎烙也不敢保证会百分之百的完美,更何况是与那三国从无任何往来的裂金呢?就算抛开这一切前提,在整个颠覆大陆的计划之中,毒药始终是最为关键的一环,从未听说过在这方面有半点天赋的裂金,居然拿得出这么多鲜为人知的剧毒,这本身,就已是极为不正常的事情了。所以,他并不会这么轻易地就相信,哪怕说出这话的,是他的意中人。
不是没有听懂他话语之间的质疑,不过,即墨无心显然不在乎。继续专注地把玩着杯盏,她的语调没有半分起伏和变化,那感觉,就好像无论面前的人怎么表现,都自始至终影响不了她真正的心情:“若是依裂金向来呈现在人前的那一面而言,自然是不能够的。可是,”她忽然停了手里的动作,一双黑眸中烟岚尽去,只余无比幽深的两汪潭水,眨也不眨地盯住炎烙,看起来竟是格外的认真:“炎烙你有没有想过,裂金国,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呢?”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正经地喊出他的名字,没有什么太子殿下的称谓,没有冷淡讥讽的漠然,更没有刻意疏远的距离。本是那么简单的两个字,本是自幼就熟悉无比的两个字,可因着从她的口中说出,却带上了一种格外好听的味道。
炎烙生平第一次,因为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而失了神。
“喂。”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即墨无心对他毫无预兆的发呆很有些不满:“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啊?”
额?下意识地一把抓住她的手,炎烙醒过神来,却是第一时间就佯装无谓地浅笑着松了开去:“听见了,你说裂金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嘛。”
“然后呢?你的想法是怎样?”努力耐着性子,即墨无心收回手,似乎对他刚才的举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在她眼中,炎烙一直都是个太过招惹桃花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