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一起跑到香港,她那时太小,都没有家庭愿意收她做女工,只能在同乡的餐馆里做工。当时我最期盼的就是有假休,可以出门,同她在餐馆后面的巷道里帮她洗洗碗、聊聊天。”
“那个哥哥呢?”
卢奶奶沉默片刻,枯槁的眼神里有无尽的哀伤:“死了。”司芃别过脸去,不敢看她。
“他死时,我刚过十六岁生日。一下子便知道什么叫人生无常。”
司芃转开话题:“你和秀妹,怎么会一起去马来西亚?”
“因为马来西亚郭家和她家的长辈,是世交,打听到她家就剩她一人流落在香港,专程去找。秀妹觉得去南洋,人生地不熟,她当我是姐姐嘛,想要我陪她,郭家便把我也一起带过去。”
“你过去后还是做工人,那秀妹呢?”
“郭家迁去马来西亚定居,家道怎比得过从前。当时连老太太都要省吃俭用,想多寄点钱给在英国念书的大少爷和二小姐,秀妹哪能安心地当个不做事光吃饭的外人小姐?能送她去念中学,已经不错了。”
“在香港也是做工,在那边也是做工,又没有白吃白住,还专程来找?也算不上什么天大的恩情。”
“你们小孩子,不懂那个时候啦。”卢奶奶继续往后翻,指着一个穿黑色正装梳背头的年轻男子说:“这个便是当时的大少爷,英国念完书后,回大马继承家业,愣是把破落的郭家,重新支撑起来。”
司芃倒是看到旁边穿白色婚纱的混血女孩:“这个是他太太?”
“是啊,英国念书时认识的,是黄易明的小女儿。”见司芃面上没有任何波动,她笑一声:“是啊,你也不知道黄易明是谁。”
“谁啊?”司芃后知后觉地配合。
“亚洲糖王。”
司芃看到他们和子女的家庭合照,凑近一点看:“他们生了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孩。”
卢奶奶指着那个小女孩说:“她是秀妹的女儿。”
秀妹却没在家庭合照上。司芃问:“她后来跟了这个大少爷,做姨太太了?”
“不然能怎样?和大太太的门第比起来,秀妹家差远了。你太小了,怕是不知道,以前马来西亚和新加坡是一个国家,华人娶两个老婆也是合法的。直到1982年,马来西亚才颁发了法律,正式地实行一夫一妻制。”
“既然是合法的夫妻,为何不能一起拍照?”
“是啊。她不肯。”卢奶奶唏嘘。